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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那篇《生命有没有意义》的文章中这样说:“‘入土为安’,这句话对于运宏,应该算是了吧。”没有想到我的这句话说得太早了。事实上,运宏是入了土,却没有办法得到“安”(安静、安生,不再为世事所扰)。
为什么呢?因为那26万元的死亡赔偿金。
运宏入土后的一段时间,大概有二十来天,不到一个月,家人们比较地安静。除了过“节龄”时他的亲人们哭哭啼啼之外,其他时候没有什么事。没想到五“七”(我们这里的风俗,人死后要过七个七。从死的当天开始算,七天为一个“七”。分别叫“头七”、“二七”、“三七”……“五七”、“六七”、“七七”。到每“七”的这一天,亲人和亲戚们要给死者过“七”,送祭品、烧纸钱)时,运宏的哥嫂就和运宏媳妇起了矛盾。先是在家里争持,闹翻了脸,就各自跑到运宏的坟头上又哭又诉。
秀芹(运宏媳妇)哭的是:死鬼啊,你一闭眼说走就走了,丢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,让人家随便欺负,你叫我们可怎么活呀,你个死鬼哇哇哇……
亲戚邻居们好不容易才劝得收了场,但一场死亡赔偿金之争就此拉开了序幕。
哥嫂咨询了法律,认为赔偿金应该有父母的份,至少应该有8万元。秀芹不管法律,认为死的是她男人,赔的钱当然应该是她和孩子的。父母和她们是分门立户,当然不能分她家的钱。至于赡养老人,那是儿女的义务,运宏不在了,她当然会承担这份义务。老人的生活和其他费用,她可以和大哥大嫂他们分摊,二一添作五,一家一半,那没说的。要是想分她的钱,并且还要分去那么多,那是做梦。
哥嫂当然不答应,非要为父母要来父母的那份钱。当然他们也有私心,父母手里有钱了,他们就能变着法儿花上些。做父母的都是这样,自己跟前有钱,总不会看着儿女们不管。东东(大哥的大儿子)已到了娶媳妇盖厦的年龄,是需要花费不少钱的。只要能替父母要下8万块钱……所以,哥嫂包括他们的儿子东东,都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劲头。
就这样,两家闹得不可开交。从春闹得夏,从夏闹到秋。收麦子的时候,秀芹一个人忙不过来,累得喘不过气。要是在平年,哥嫂们是会来帮忙的,更何况今年又没有了运宏,更应该帮上一把。可是现在,他们闹得仇人一般,自然不会帮忙了。并且他们也不让别人帮秀芹,村里邻居谁要是帮一下,她大嫂就骂谁是看上了运宏的钱。如果是个男的,就骂他是讨好秀芹,想半夜钻寡妇的门。就连亲戚们也被骂得不敢上秀芹家里去。收玉米的时候,秀芹起早贪黑地搬了一地的玉米棒子,却没有人敢给她用三轮车往回拉。秀芹就坐在地里大哭大号,把坟坑里的运宏喊出来,又诉苦水又骂他狠心撇下她和孩子,让她受这份苦这份罪。
哭过了,诉完了,运宏也还是死人一个,帮不上她一点忙。没办法,最后还是打电话叫自己的娘家哥,开来三轮车帮着把一地的玉米拉了回去。
运宏刚不在的时候,他的父母老年丧子,也是沉浸在悲痛之中。对秀芹也很好,觉得没了老三,她们娘几个很可怜。更何况平日里他们和秀芹在一个院子里住,秀芹对老人也很孝顺。虽然不在一口锅里吃饭,但凡只要做了什么好吃的,总是要给他们老两口端些的。所以他们的心也就在秀芹这边。
等到哥嫂和秀芹闹翻了,在老大和老大媳妇的指教和窜唆下,老人慢慢地就把心偏到了老大他们这边。老人们开始也不懂什么法,他们也没有想到那26万赔偿金会有自己的份。老大给他们搬出了法律,法律上说的当然是管用的。对于两个一辈子足不出户的老人来说,8万块钱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。百元的票子他们也没有摸过几张,他们根本不能想像“8万”是个什么样子。从内心来讲,他们老两口也不一定就是想要那么多的钱,“都这么大年纪了,还能活几天?要那么多钱做什么?死了又带不走。”他们这样讲。但是他们经不起老大一家人的磨缠和折腾,老大一家一天三趟地往他们屋里跑,叫爹叫娘地缠在他们跟前,推着拉着让他们向秀芹要钱。事情越闹越僵,越闹仇气越大,怨恨越深。越是没有要下钱的希望。到后来,秀芹就干脆住到娘家不回来了。娘家人当然是站在秀芹一边,“一个子儿也休想”,这是娘家人一致的态度。
有意思的是,老大他们虽然在法律上占着理,但在乡邻们的眼里却是无理取闹,狼心狗肺。大嫂心奸嘴辣,只占便宜从不吃亏,在村里人气不好。加之村人们也认为死的是运宏,赔的钱当然就是人家秀芹的,人家是一家人嘛。运宏父母是老人,但和运宏分了家,自然就不是一家人了。把人家家里的钱拿出来给你们分,算什么道理!况且谁还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,不就是拿着老人的名义,要下钱你们好哄骗着花嘛。所以村里的人反而同情秀芹,认为没了运宏,老大他们一伙不算人,欺负人家孤儿寡母。
大哥一家知道光靠自己已经不行了,就一纸诉状,把官司打到了法庭。法庭几次调解无效,就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**法》第**条第**款做出了判决。哥嫂们眉开眼笑,一年多的功夫(说话间又一年过去了,判决书是第二年四、五月份下达的。)总算没白费。
然而,判是判了,却是执行不了。钱在秀芹的手里,秀芹死活不给。她舍不得那些钱,也咽不下这口气,她认为那是“狗屁法律”,是运宏哥嫂使了钱,法官才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。不管法官们怎样阐之以法,晓之以理,反正她是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”。最后法院实在没办法,就把秀芹拘留了起来。
秀芹被带走了,娘家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管。正好是暑假,秀芹的两个孩子和秀芹都住在娘家,秀芹是从娘家被带走的。娘被带走了,娘家哥嫂就拖着秀芹的两个孩子来找秀芹的公婆。
两个孩子一进院子,就“扑嗵”、“扑嗵”给奶奶跪下了。当时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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